【谭赵】门不当，户不对（23）2000+
（23）
谭宗明终于确定了去纽约的行程。
这次是去见一个大客户，顺利的话，将签订一笔盛煊本年度最大的生意。但是之前几次接触并不顺利，对方始终坚持苛刻的条件不肯退让，这次仍不乐观，谭宗明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。
往常出门都是管家给他收拾行李，可是这次赵启平执意亲自动手。
谭宗明整理着自己的文件，看赵启平跑来跑去地往行李箱里塞东西。他很想说：“交给管家就好，你不知道平时我习惯带什么。”
可是他说不出口，赵启平极认真地扳着指头计算该带什么东西，他翻出藿香正气水塞进包里，一脸得意地说：“中暑和肠胃问题都可以用，我每次旅行都少不了带它。”
谭宗明心口涌起热热的东西，突然之间他有了一种家的感觉。
家不是指某个地方，而是指某个人，只要和某个人在一起，哪里都是家。
他看着赵启平，突然之间有了家的感觉。
临走时赵启平叮嘱他落地报平安，他微笑着应了。刚认识的时候，他一直认为赵启平属于夜店，属于血腥玛丽，属于揉皱的床单和空气里浮动的情欲气味。
可是现在，赵启平会穿着纯棉的家居服光着脚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看书，会睡眼惺忪地吃早餐，嘴角沾着牛奶渍，会在他出门远行时给他的旅行包里塞藿香正气水，会叮嘱他落地报平安。
这是一种烟火气。有些人看不起烟火气，可是只有烟火气才是实实在在的生活。
谭宗明顺利到了纽约，打前站的部门经理接到他送他去酒店，一路上喋喋不休地给他介绍目前谈判进展情况。
谭宗明没机会给赵启平好好打个电话，便发了个消息报平安，很快手机就震动了一下。他打开，跳出一个笑嘻嘻的小人儿，他回了一个“想你了”的表情。
赵启平最喜欢用表情包，谭宗明原本从来不用，如今也被他带得用了起来。
部门经理突然不说话了，疑惑地看着谭宗明，谭宗明才发现自己对着手机笑得一脸温柔，他连忙咳了一声掩饰尴尬，绷起脸问：“跟劳伦斯的会谈安排在什么时候？”
经理忙说：“就在今天下午。根据我们之前的接触，这次他们的态度有所松动，只要我们策略得当，很有希望拿下这笔合同。”
谭宗明并未露出喜色，反而皱眉问道：“他们改变态度的原因是什么？”经理迟疑了一下说：“他们的公司没有什么问题，只是听说劳伦斯的女儿去爬山时出了意外，情况不太乐观。劳伦斯似乎有意放手公司的管理工作，用更多的时间陪女儿。所以他想赶紧谈妥生意，好进行公司内部调整。”
果然没错，会谈进行得比预想顺利得多，谭宗明原本就调整了策略，加上对方有所退让，所以很快达成了协议。
谭宗明非常高兴，在酒店举行晚宴庆祝合同顺利签订，劳伦斯破天荒地接受了邀请。
微醺后，不谈生意谈起琐事，劳伦斯讲起女儿的事，借着酒意眼角发红地说：“我从艾拉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忙于工作，很少陪她，这次她去爬山前我本来说好送她，又因为谈生意没有去，没想到她却出了事。”
谭宗明轻声安慰，劳伦斯叹息一声说：“以前总以为还有很多时间，很多事都可以推到明天再做，可是就这样一天天推下去，等到突然发生变故才猛然警醒，已经来不及了。年轻人，吸取我的教训吧，想做什么马上就去做，谁知道明天有什么在等着你。”
那天晚上谭宗明回到房间已经是深夜，窗外的夜空中孤独地悬着一轮圆月，谭宗明突然非常想念赵启平。
他拨了赵启平的电话，赵启平接通后第一句话就问：“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？”
谭宗明说：“时差没倒过来，睡不着。”赵启平说：“那就打电话骚扰我？我午休呢，下午有台手术，至少得两个小时。”
谭宗明笑起来，赵启平问：“还有事没有？没事我睡午觉了。”
谭宗明说：“有事。”赵启平问：“什么事？”谭宗明说：“想你。”
赵启平在那边沉默了一下，谭宗明想象他在办公室里掩饰自己涨红的脸的可爱模样。
过了一阵，赵启平才压低声音故作鄙夷地说：“如今越发会花言巧语了。”
谭宗明说：“不是花言巧语，是真的，特别想你，特别想马上见到你。”
赵启平轻声说：“你喝多了吧？”谭宗明说：“喝酒了，没有醉，心里醉了。”
赵启平说：“愈发地胡说八道了，看来喝得不少，明天赶紧回来吧，回来我们再好好算账。”
挂掉电话，谭宗明静静地凝视窗外的月亮，手机又响了一下，他低头看，赵启平发来一条微信。
我也想你。
谭宗明的嘴角慢慢牵出一个笑容。
对习惯了四处奔波生活的他来说，第一次，他想家了。
谭宗明上飞机前照例给赵启平发了个消息，赵启平问了航班和时间，说要是下班早就来接他。
谭宗明说，公司有车接，你来干什么，你上一天班挺累的。
赵启平也不坚持，便说，好吧，那我先回家叫厨房做几个你爱吃的菜。
旅途照旧沉闷无趣，谭宗明因为这几天倒时差的关系，一阵阵犯困，他靠在头等舱的椅子上昏昏欲睡。旅程大概到了一多半的时候，他已经小睡了一会儿。
突然，他感到身体猛地一震，他迷迷糊糊地以为是做梦，但是飞机广播的声音使他迅速清醒过来。
“各位乘客，本次航班进入颠簸区，请大家迅速回到座位上系上安全带。”空乘人员的声音很镇定，但是谭宗明却有一丝不祥的预感。
他迅速系上安全带，然后就感觉到剧烈的颠簸。谭宗明长年飞来飞去，经历过遭遇气流时的颠簸。但是以前气流都不强，颠簸也不太严重，可是这一次不同寻常。
飞机仿佛被一只手攥着，上下抛掷，左右摇晃，谭宗明想起了游乐场里赵启平拉着他坐的过山车。
谭宗明紧紧抓着座椅扶手，脸色青白，胃里一阵翻腾。旁边一个女乘客已经吐了出来。人们全都脸色惨白惊慌失措，舱内一片死寂。
所有人都想到了可能发生的最可怕的事情。
谭宗明艰难地掏出手机打开，桌面上是赵启平的脸。
人在临死前会想念自己最留恋最可贵的人事。
谭宗明没有想盛煊，他只是无比后悔为什么要拒绝赵启平来接他。
他想再抱一抱赵启平，他想让他给他系领带，他想和他一起吃早餐，用大拇指抹去他嘴角的牛奶渍。
他想和他在一起，一直一直在一起。
手机屏幕黑下去，他闭上眼睛，赵启平对着他微笑。
我爱你。他想。
我爱你，赵启平。他说。
飞机冲出了超强气流的包围，天朗气清，阳光正好。
飞机平安落地，谭宗明走出出站口，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站在人群中，又瘦又高鹤立鸡群。
他站住，凝望了几秒钟才快步朝他走去。
赵启平分开人群，奔跑着撞进他的怀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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